“童話大王”決意封筆，維權之路不相信童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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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報首席評論員 靜偉

在最近喧囂紛繁的新聞中，有一條新聞似乎并沒有激起太大的動靜，但在我的心里卻觸生了不小的波瀾。那就是“童話大王”鄭淵潔發出的告別書，稱在經歷了21年的維權后，他決定“認輸”，告別這條艱難的道路。同時寫出來的長篇小說也不再發表。

我可以說是看著鄭淵潔的童話長大的，所以看到這樣的結局，未免有些難過、失落，百味雜陳。我至今還記得在《中國少年報》上剛看到鄭淵潔整版的皮皮魯童話時的那種興奮，“我叛逆、淘氣，學習不好，但我是個好孩子”，這是我頭一次在童話中看到這樣的形象，尤其是他跟老師、校長的斗智斗勇，更是讓我大呼過癮?？梢哉f，皮皮魯做了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兒，鄭淵潔說了我想說說不出的話，圓了我內心深處的“淘孩子”夢想。再后來，鄭淵潔的《童話大王》幾乎陪伴了我整個學生時代，甚至上班后的好多年，我都還在看。皮皮魯、魯西西、舒克、貝塔……都是我十分喜愛的童話形象，在與他們共同成長、共同“戰斗”的過程中，也帶給了我無數的快樂，無數的感悟?？梢哉f，鄭淵潔的童話，照拂了我和無數孩子的童年。

所以我非常能夠理解鄭淵潔商標維權的心情，“作品是作家的孩子，面對孩子可能遇到的風險，任何監護人都不會掉以輕心，都會采取萬無一失的措施?！睂τ谒S權路上的艱難、憤慨和失望，也能夠感同身受。從2002年開始維權，至今維權成功了37個，還有673個侵權商標維權沒有成功，平均每個需要6年時間。對于一個作家來說，其耗費的精力、心血和情緒，都是相當巨大的。而且有這些時間，他能夠創造出多少讓人喜愛的童話人物和故事啊。

可以說，有些商標侵權是很過分的，而且不難識別。比如“鹵西西”傍名“魯西西”，“皮皮魯”冠名豬皮肉，還有開在鄭州的“皮皮魯”西餐廳，甚至還有人拿“皮皮魯”這個名字注冊了畜類人工授精的商標……這些侵權商標，不僅傷害了作者的權益，也傷害了眾多喜愛這些童話人物的讀者的感情。對于這樣“肉眼可見”的侵權行為，真的不應該讓作者付出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來進行維權，法院和知識產權部門理應做到盡量減少作者的維權成本。

不過，雖然很喜歡鄭淵潔和他的童話人物，但對于他的有些商標維權我認為還是值得商榷的。比如德國在華企業“舒克（上海）管道設備服務有限公司”，這個“舒克”用的就是該企業創始人的中文譯名，雖然鄭淵潔認為應該“避嫌”，可以用“薛克”或者“沙克”等，但人家用“舒克”這兩個常見的漢字似乎也無可厚非，而且可能更符合譯名標準。更何況，一個機械設備企業，也完全沒必要蹭童話人物的熱度。還有“舒克天昆百果”，紅棗生產基地在新疆南疆圖木舒克市，“圖木舒克”是維吾爾語，總不能讓圖木舒克市也避嫌改名吧？還有牙膏的品牌“舒客”，說其侵權也未免讓人感到牽強，甚至霸道了。不能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，你輸了，就一定是對方錯了。

現實和法律并不是童話，和你對立的未必就都是壞人，也許只是站在不同利益角度的訴求方而已。你有你的訴求，別人有別人的理由，法院有法院的認定，需要在彼此的博弈中，厘清各方的權益邊界。所以，在“童話大王”的維權之路上，有著犬牙交錯的現實和利益，當然有著維權的社會環境和司法環境的問題，但也有著各方對于事實和權利的不同認知與判斷的問題，這些都很不“童話”，當然，“童話大王”變成“維權大王”，這本身就挺不童話的。這其中，固然有著深陷侵權與維權泥潭和荊棘之中的痛苦，但是不是也有著堂吉訶德式的把風車當成假想敵的執妄？

選擇封筆，不再發表新作，是鄭淵潔的抗議，也是他的權利。但作為一個曾經非常喜愛“童話大王”的“小讀者”，還是想跟鄭淵潔叔叔說：您因為相對少數侵權或涉嫌侵權的人而做出的這個決定，其實卻成了大多數喜愛您的讀者的遺憾，甚至“懲罰”，這對于并沒有過錯的他們來說，該有多不公，多讓他們難過啊。

曾有小朋友問過“童話大王”：“鄭爺爺，在我不能理解和原諒這個世界的時候，我該怎么辦？”當時鄭淵潔的回答是：“如果我們不能理解和原諒這個世界的時候，就改變它?！蔽蚁?，如果不能改變這個世界，至少我們還能改變自己，讓這個世界變好哪怕一點點兒。比如，“童話大王”就可以用自己的童話，去努力改變這個世界，而不是放棄。這個世界有做錯的、不好的地方，但也有無辜的、美好的地方，不是嗎？維權的路上，也許不相信童話，但還有更多的孩子，依然相信童話，喜愛童話。讓這些看著你童話長大的孩子，替你去改變這個世界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些，不好嗎？

其實很多年前，鄭淵潔因為遭到輿論的批評，就曾宣布停止出版《仇象》及其他剩余13部長篇小說，同時也暫停了新作品在《童話大王》上的連載，只刊登以往作品，選擇將剩下的長篇小說雪藏，并立下遺囑：“在我離世后100年以后才能出版?！碑敃r就讓我感到很遺憾，但還在想，至少100多年后的小朋友還是幸運的。

不知道這一次，鄭淵潔是不是要將新的作品永久封存，但我更愿相信，有著童話之心的“童話大王”，是想把這些作品悄悄地藏到一個“時間寶盒”中，留給未來更好的世界，給那些更幸運的孩子，一個不期然的驚喜。